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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婆子,武威的另类女人

    信息发布者:xuetaodd
    2017-05-10 20:33:24   转载

    【文化】神婆子,武威的另类女人(二)

    神婆子,武威的另类女人(之二)

    神婆子,武威的另类女人(下)


    我所要说的,是“神婆子”现象。理不清现象,则看不到本质,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病根在何处了。武威神婆中的大多数,都是被病魔缠身者,都是从死神那儿请假回来的。患病,是“神婆子”出“神”的第一步。原本,没有一个女人是愿意得病的,也没有一个女人是愿意“出神”的。但那时节,武威农村的卫生条件因经济条件差而普遍较差,妇女们的保健意识较为落后,既是现在,也还好不到那里去。市计生委每年对全市农村妇女进行妇科病免费普查的结果显示,农村妇女妇科病发病率均在百分之三十以上,一些边缘山区高达百分之七十,女人们往往因难为情而不言不语,不查不治,也知道男人没钱看病,张了嘴比不张嘴好,就瞒,就拖。于是把小病养成了大病,把花小钱的养成了花大钱的,无钱吃药,那些鼻子灵敏的神婆子就来了,说是神灵已经附体了,要出神哩。一些轻信神灵的妇女就开始上香,天天上香。先是神婆子帮着上,帮着施法,这叫“固神”,就是不要让附在身上的神灵跑了。后是病人自己“磨神”,自己上香,自己用虔诚的心去养神,渴望神灵早日把她的病治好。

    “磨神”是一个悲苦的过程,就象虔诚的佛教徒辟谷修行一样,有时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但也有一些,历经磨难,终于有一天,她们的病好了,并出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功能。突然间会唱歌了,从不知道的民歌、小调也会唱了;突然间会跳舞了,从没有人教过的动作也会了;突然间知道今生,知道来世,知道过去了,知道你死去的先人也或别的野鬼现在在保佑你还是跟你过不去了。她们就变成了一群游离于当地妇女圈之外的另类女性,她们终于也成了“神婆”。这本是经济落后状态下产生于农村大地上的一种畸形现象,但不幸的是,落后的经济一旦与落后的观念结合,就产生了一种更为畸形的市场。病态的妇女竟然成了正常人心中的“神”。于是,她们的交际从此变得越来越广,她们的举止从此变得神怪异常。

    因为她们的身上有一个“神”。用她们的行话说,“神”早已入了她们的窍。沈从文在《凤凰》中也有相应的描写:“料不到女儿因在人间无可爱悦,却爱上了神,在人神恋与自我恋情中消耗其如花生命。”“她在人神恋中,含笑死去。”与沈从文描写的苗女不同的是,武威神婆在信“神”的市场中幸福的活着。她们在武威女人们甚至男人心中的地位很高。人们请神婆的态度比见了大官、见了爹娘的态度,更虔诚,更虚怀若谷。人们渴望神婆子能消除灾难,去掉病魔,化掉挡道的小人,带来好运;但也害怕神婆子用法术给你种下灾难的祸根。神婆子既然有消除灾难的本事,肯定也有制造灾难的本事。这是武威人即敬神又怕神的一般思想,一句话,是正常人愚昧观念给不正常人提供了发财的市场。

    我为这种病态现象的存在而感到悲哀。

    我又为这种病态现象的存在而感到“庆幸”。

    因为她们身上附了“神”,男人竟再不敢对老婆老拳相向,棍棒侍候了。因为有了“神”,世人再不敢把她当成弱势群体,对她闲言碎语,说三道四了;因为有了“神”,她们可以走南闯北,看相算命,养家糊口,自由自在了。想唱了,她们大声的唱。想跳了,她们尽情地跳。名气很大的神婆,不仅在当地走红,也常有来自外地的小车前来求神问卜,接去禳灾。这时,惯于用老拳在女人身上显示权威的男人就再也奈何不了她了。女人的苦日子也就真正算熬出了头。

    一个地方,一群弱势群体,一群曾被病魔缠绕的女性,她们的经济、社会地位的提高竟然通过畸形病态的市场来培育的,我的“庆幸”还是悲哀。更多的是对那些信神求神的正常人的悲哀。

    我老家古浪,邻居有一媳妇,原是一个山里女子,娶回来时,人长得瘦小瘪麻,可怜兮兮。我每回老家,见她提个水桶去水窑打水,就担心那个身子能否承受一桶水的重负。又想,若不是那一桶水,也或许一阵轻风就能将她刮倒。那媳妇大字不识,不爱说话,不见笑脸,身子骨常常的闹病。我娘活着时,常怜悯那媳妇,时不时过去帮做些家务,喧些子谎儿。可惜那媳妇的男人爱喝酒,每至酒醉,回到家里,都要拿老婆练拳。那媳妇不堪生活重负与男人老拳的侍候,终于病倒了。那病竟然不是一般的病,而是磨开“神”了,上开香了。二年多后,在病好了的同时,那媳妇竟然出“神”了。一辈子没唱过一句流行歌和古浪民歌的女人,竟然出口成章,唱起来了,什么都会唱了,而且给人看开八子,燎开病了。经她看过的,燎过的村里的人都说,很是灵验。自此,那女人的苦日子也象其她神婆子一样,熬出了头。女人开始有了收入,开始能自己养活自己了。男人再也不敢对她非礼,而视她为“神”了。

    所有的武威神婆都有相似的经历,都是在疾病的磨难过后,摇身一变,成为“神婆”的。从表面上论,这些武威女人好象过上了某种意义上的人格独立的“好”生活,无论在物质上,还是在精神上,她们好象都是武威女人们中的骄骄者,富有者。她们没有上岗执业证,却可以进入千家万户;她们没有官衔,却被人们视为座上宾,吃香的,喝辣的,风光无限;她们再也不在庭院里养鸡了,却可以天天给男人娃娃煮肥肥的白公鸡吃,炖油花花的鸡汤喝。武威的家禽市场上,特别是东岳台的白公鸡,价格便一直居高不下。一只白公鸡五十元,六十元,去迟了你还买不上。就因为,武威人有灾有难离不开神婆,神婆解灾解难离不开白公鸡冠子上的血。

    这是神婆的幸福?还是常人的悲剧?

    但是,神并不光顾每一个武威女人。

    神是可遇不可求的。

    绝大多数武威女人依旧是凡人,依旧不得不面对黄天厚土,面对油盐酱醋,面对鸡猪家务,面对男人的老拳,婆婆的唾沫,面对她们自己必须面对的一切。

    现实的刀剪,无情地绞去了她们脸上的红晕,也剪去了她们与生俱来的女儿情,女儿性。但绞不去的是武威雄豪粗犷的一方脉气赋于她们的坚韧和与生俱来的聪慧,在历史文化和诗意《花儿》的夹缝里,她们终于唱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段心情。

    黑烟的大锅里烙馍馍,

    蓝烟烟把庄庄儿罩了。

    杜鹃儿啼来血水儿淌,

    不死就这么叫哩。

    不信摘不下星星来,

    不信揪不下月亮来。

    不信喊不下春风来,

    不信叫不出个血来。

    惟有北国武威的大漠、绿洲、草原与长河、落日、孤烟,才能孕育出武威女人们这般不死不倔不绕的坚韧品质和不信邪的精神。“不信摘不下星星,不信揪不下月亮,不信喊不下春风,不信叫不出血来。”还有哪里的女人敢这样张狂,这样坚强,这样自信。也就武威的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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